人生需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,对此苏卿卿一直持支持态度。
车内和车外完全是两个世界,车载音响以最小的音量播放着纯音乐,雨如散落的玉珠疯狂砸在玻璃上,扭曲了看向外界的视线。
城市的霓虹灯光被散开的雨晕成一团团光,模糊不清。
“你脸怎么红了。”苏卿卿有些奇怪的指着陆小南。
陆小南嘟起嘴,她紧紧贴着苏卿卿,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只有苏卿卿能带给她一丝丝安全感,她小声说着,“能不能……别放音乐……”
司机面不改色地开着车。
苏卿卿有些无奈的笑了下,出声道,“您好,关下音乐。”
于是音乐渐息,车内只能听见车辆平稳行驶的细微声音。
“原来这是你的歌啊,所以你是陆远的表妹?感觉你俩挺亲的。”
“我家里人都不在了,所以我从小就在姑妈家长大,但其实我也叫他们爸爸妈妈,从小这样叫,都习惯了。”
与苏卿卿不同,说到这种事陆小南没办法用平常心去对待,她低下头,有些闷闷的。
“抱歉,”苏卿卿感觉陆小南脆弱的样子很像自己当初,只是再剧烈的敏感都会被时间冲刷,然后被自己强行掐断神经,变为麻木。
她伸出手搂住陆小南瘦削的肩,说道,“其实,我也是。”
陆小南身子颤抖了下,忽然抬起头,“你真有哥哥?”
大概是舔舐伤口的野兽发现同族的存在,陆小南看向苏卿卿的眼神很是柔软。既是大家都有同样的过去,又有同样的现在。
噢,看陆小南这反应陆远大概以为苏秦是自己的某个哥哥吧,她心里嗤笑着摇摇头,说:“不是哦,其实和你不太一样,我只有自己。”
陆小南的眼神又要化了,苏卿卿受不了这样,她赶紧换了个话题说着,“对了小南,你刚才在笑什么,你哥哥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哦。”
陆小南小手捏着自己的裙角,“其实,我一直都很听家里的话,和家里唯一的矛盾只有于仲梦这件事,所以今晚去看话剧……算是我第二次,嗯,叛逆?”
苏卿卿一愣,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,“小南你几岁了。”
“十八呀,怎么了?”陆小南有些茫然的望着苏卿卿,完全不懂这个突如其来的年龄话题。
“那就好。”
苏卿卿大舒一口气,轻轻拍着有致的胸脯,差点儿就拐卖小孩了呢。
不过她观察着陆小南,她的坐姿很拘谨,虽然靠着自己,但尽力保持着一个不算太近的距离,她问还想问什么,陆小南的手机突然疯了似的响起来。
陆小南的脸唰一下变得苍白,她有些无助地看着苏卿卿,“我哥……”
“接,没事我在呢。”苏卿卿安慰着小南。
“嗯。”
陆小南有些愧疚,这是她第一次除了因为于仲梦的事而忤逆家人的主意,这次接通电话她完全没有当初大庭广众之下骂街的睥睨气势,“哥……怎么了?”
“小南,你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吗,这么大的雨,停车!”
陆远开口便是借着“我在关心你”这类语气压在陆小南头顶,他甚至根本不给陆小南解释去做什么的时间,劈头盖脸数落着,无非是要听话,要注意安全,不能让爸妈担心。
陆小南沉着脸,心中的委屈与压抑忽然爆发出来,她再次恢复了那晚小老虎的气魄,她龇着牙咆哮着,“不要你管!陆远,你只敢在我面前咆哮、怒吼、发泄,有本事你在于仲梦面前这样啊!真到了于仲梦面前你连个屁都放不出来!你配在我面前提爸妈吗!”
突然的怒吼甚至让旁观的苏卿卿都忍不住浑身一颤,她轻嘶一声在心里感慨着:大舅子,自求多福吧。虽然我给你递过几次刀子,但你妹简直就是把你身上染满红色颜料捆绑着丢进斗牛场啊,论狠还得是她啊。
电话那头同样沉默了许久,然后陆远缓慢而郑重的说着,“陆小南你现在不回家,你每张银行卡都会被冻结,家里所有人都不得调动,你好好想清楚。”
“我很需要吗!”陆小南尖叫一声,她想把手机砸在车窗上,可她的手刚抬起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家的车,她就这么悬着手臂,可眼角已经有了泪光。
她需要啊。而且需要的不是所谓的钱,只是家人的照顾。
“没事,小南砸吧,坏了我买单。”
苏卿卿冷不丁开了口,她望着陆小南,眼里看不见任何如同怜悯的情绪,只有平淡的温柔,就像是在问身边的朋友要喝奶茶吗,要喝我请你一样随便。
陆小南扭头看向苏卿卿,低低嗯了一声,然后用力撞进她的怀抱,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,可随着每一声抽泣,苏卿卿都能感受到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体内不断流溢出来的悲伤。
她轻叹一声,从陆小南手里摘下她的手机,陆小南大概是没有设置屏幕自动息屏的,她能看见微信上陆远不断发来的责备的消息。
“你哥这个人真的好烦啊。”苏卿卿说着。
陆小南没有回应,只是环着苏卿卿的手变得更紧,她低低嗯着。
苏卿卿忽然笑了下,她按住微信上的语音对话:“陆远你给我听着,你妹妹现在在我手里,如果不想她受到伤害的话就把小南这个月的零花钱转过来,不然我就撕票了!”
说完她很是潇洒的把手机丢出去,只不过是丢在柔软的座椅之上的。
陆小南噗嗤笑出声,她抬起头,顺着苏卿卿雪白的玉颈看向她好看的脸颊,泪眼婆娑里渐渐有些笑意,“姐姐你好坏啊。”
“坏人就得坏人磨嘛。”
“小姐,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。”
陆小南回头看去,“是我哥。”
“你看,欺负他的机会来了,”苏卿卿揉着陆小南的头,总觉得手感很像是在揉一只小团雀,她对着司机说,“加速,甩掉他们。”
“收到。”
司机优雅的笑着,从身旁取出一只墨镜,他稍微捋着本就标致的白发,“请两位系好安全带。”说完他再一次打开音响,将音量开大。
放的是《东京漂移》,速度与激情3的主题曲,别说还挺符合现状。
迈巴赫改装过的发动机再次咆哮起来,它在雨幕里横冲直撞,直直向着A市大剧院俯冲而去。
整个车内陷入急促的节奏,暴雨啪嗒啪嗒不断敲击着车身,然而再猛烈的风雨都无法掀动这辆钢铁猛兽分毫,它自顾自地咆哮着,如同雨幕里的蟒。
优雅冷静的司机仿佛换了一个人,透过后视镜苏卿卿能看见他苍老的脸颊上闪烁着疯狂的笑,这一刻只有他是真的享受在速度狂飙之中的。
苏卿卿向身旁看去,陆小南被安全带绑得紧紧的,可她的双目明显泛着兴奋的光,她微张着嘴,随着车辆狂奔,即便被安全带绑着陆小南也不断摇晃,甚至好几次一不小心让头碰到了车门,可她毫不在意,她在无声大笑。
她轻微颤抖着,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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